无酒

赠我承诺,从不解我惑。

吴邪的个人杂记(1)

最近重读盗笔,顺便同步更点段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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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2003.1.31.除夕

想到明天还要回去面对那个水电不支、风雨飘摇的铺子,春晚小品再好看我也没什么兴致。我妈倒津津有味,我也就索然地陪她笑了几声,又磕会儿瓜子,就开始神游。是有点想回房的,但今年不敢了。

毕竟是老爷子走后第一个春节。

我看我爹,他不喝酒了。专心看着电视,偶尔也会露出笑意。我把果盘往他那边推了推,他就吃了点苹果。
往年这个时候一般是一大家子围成一桌。年夜饭非常丰盛,爷爷做湘菜,剁椒鱼片,光闻一闻口水都能流一地。吃完饭又啃点心吃水果,长辈们最爱聊家常扯往事,偶尔也谈谈生意。二叔三叔也会在,有时他俩斗嘴,比相声有趣很多。今年也都被事情绊住脚不能回来了。

可以理解。
老爷子走没多久,正值多事之秋。

现在没有那种高堂离世要守孝三年,不食荤腥、不闻笙乐的讲究。况且爷爷的年岁算得上喜丧。倒是奶奶,今年没来,但也只说年纪大了想清净点,不愿意听城里的鞭炮声。

我想也是。不管如何,日子和春节一样得过。饿了吃饭,冷了加衣,该哭要哭,该笑还要笑。爷爷一辈子为人豁达,想必也是这么期望吧。
电视里音乐放化蝶,碧草青青花盛开。悠悠远远。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,跟着哼出来。

……
想到我那铺子还是一个头两个大。

妈的破生意撂了算了!
连王盟一起。




#2003.2.4

贪吃蛇玩太久,脖子僵硬酸痛像被拍了一板砖。我抬头看窗外,凋敝的红枫树在灰色残冬的天空下飞掠而过。

这趟大巴坐着十分之他娘的不舒服。司机可能不爽过年加班报复社会,油门踩得跟闹着玩似的,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,全车昏昏欲睡的脑袋都随他的节奏整齐划一地小鸡啄米。我咽了唾沫,压下呕吐和破口大骂的冲动,心说你是信佛还怕轧死蚂蚁怎么着!

三叔和他那个叫潘子的伙计坐在前排,一路上手里拿个本不知在研究什么,这车晃得跟拖拉机似的真亏他不眼晕,那潘子劝了几回也不听。我的字画似乎已经给他破译成地图了,然而老家伙怎么说也不愿让我看,神秘兮兮不知道藏在哪儿,我只能作罢。脑子里又不由开始去想帛书和我爷爷的笔记。这两天没事就寻思这些东西,晚上做梦都梦到那张狐狸脸。也零零散散理出一些念头,感觉想到什么又抓不住重点,没什么成果。

叫大奎的伙计在我右边,隔了个过道。和他旁边那个回家过年的山东人已经打得一片火热,山东话杭州话普通话你来我往,一顿杂烩,嗓门还不小,吵的我脑仁发疼。不过这人看着粗,一来一回倒是丝毫不露馅儿,还旁敲侧击摸清了些当地的情况。到底跟我三叔混,哪个也不是省油的。

我靠上椅背,试图闭目养神或捕捉一段成型的思绪,然而徒劳无功。
有点无聊。这无聊来自于长时间的旅程。
其中还掺杂一丝尴尬,来自坐在我左边的家伙。

我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,他从出现就没说过一句话,浑身散发着不屌全世界的气场。刚开始我认出他就是那个得了三叔龙脊背的小伙子,还上去搭话,谁知道这小子连个正眼都不给,把我晾得颇为窘迫。后来又几次尝试沟通未果,我也就不稀得热脸贴冷屁股了。说实话我在交际这方面很少碰壁,面儿上还是有点过不去。但大家毕竟一道的,此时又肩挨肩坐着,却拉下两张脸跟有仇似的,谁也不搭理谁,气氛就有点尴尬……




#2003.2.5

睡前得坐下来写几个字,逼迫自己不去想白天的事情。今天算我有生以来最离奇恐怖的经历了(托我三叔找来的那狗日向导的福),前面恐怕还有更多等着我,如果不通过这种方式来分神或发泄一下,今晚估计躺在床上我都能被自己的脑子里的画面逼出一身身冷汗,更别提睡着了。

洗完热水澡很清爽,也暖和不少。深山里没有暖气空调,好在炉子烧得热,这小招待所的被褥也干净厚实,否则北方凛冬的寒夜对我这个南方人恐怕不会很友好。

我还行,呛了几口臭水,晕过去一回,但没受什么伤,三叔和大奎也差不多。潘子的头破了两个洞,但也没大碍。听三叔说他是越战老兵,怪不得,那包扎手法跟伤过几百次一样。

最严重还是那闷油瓶子,失血多,昏迷好几个小时。这人伤口似乎比常人难愈合,可能有免疫系统疾病,光手背上那一道伤的血半天止不住,被牛车拉回来的路上,我给缠了两层绷带才不渗。看他虽然结实,但毕竟瘦,这么个消耗法还是不行的。
我越发觉得这个人非常不简单,而且神秘的很。能肯定的是,这家伙虽然闷声不吭,可绝对不是什么拖油瓶。今天若不是人家,我们可能真不知道正在哪只尸蟞的肚子里被消化着。这么一想,他那副对人爱理不理、望天发呆的样子倒也深不可测起来。

倒斗这事和我想象中还是有差别。以前看爷爷笔记,知道地底下的确有反人类的玩意儿,但很少出现,以为大多时间还是挖土点灯爬地道。如今看来不尽然,我一个实习土夫子,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便遇到这种好事,概率还是蛮高的。

反悔是不能反悔了,明天就要进山。

况且想起我那间零落的店铺,感觉不比撞见粽子好多少。




#2003.2.23

这二十多天几乎折腾没我半条命。杀尸蟞,躲血尸,斗蛇柏,又是逃命奔忙,又是救火销赃,从瓜子庙的山卡卡到济南城古玩市场,给三叔摆了一道还被放鸽子,我几乎心力交瘁快吐血。好不容易把那玉俑转了手,补上潘子的医药费,那胖子的份打给了他,自己的钱也进了卡里,我这颗心才终于落地。

躺在宾馆的床上,还是有不真实的感觉。鲁王宫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梦,然而历历在目、清楚非常。当时只觉煎熬恐极,过后想起却还有点刺激和回味,人真是贱。难道我基因里还有家族遗传的土夫子天性?

我突然想到大奎没了,又开始为自己刚才这种怀念的心情感到愧疚。已经给他家里人转去了三十万,闭上眼还能看见他死前的情景。我很清楚干这行都是人为财死。富贵险中求,谁也不用对谁负责。我三叔不能,我更轮不到。很多人时间长了甚至可能都不会有任何触动。不知是因为我太年轻太没经验,还是人心终究是肉长的。三叔会怎么想呢?

假金帛、蛇眉铜鱼、禁婆炉,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排队从我眼前过了一遍。还有海底墓、老照片。以及最诡异的,那个似乎诓了我们,而且匪夷所思地二十年没有变化的闷油瓶。我们看不清这个人,他实在太可疑。

说来无奈,冒这趟险原是为了生计,想解一解燃眉之急,此刻却发现让我头疼的东西多了不止一件,偏生心里还像猫挠一样好奇地不得了。




#2003.3.1

我在飞往海南的航班上,内心焦虑万分。
没想到在济南浪荡了个把星期之后,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下地发展。
现在只希望三叔千万不要出什么事。祈祷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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